“喂,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?”罗加乔夫站在讣告人身后,特意从车上拿出了一柄黑伞,将她罩住的同时取走了她的帽子。
布朗普顿公墓素来没有什么故事,作为皇家公园之一,这里总是肃穆冷静,甚至前来送别的绅士和淑女们都一言不发,都对着面前的墓碑发着呆,似乎坟头之上的人和自己毫不相识。
(资料图)
她低了头看了下手表,雾都在晌午竟还是凄惨万分,水汽默声哭泣,“马上就走。”
“你是知道的,这里半个场地埋的是远征军军官,今天的吊唁是不会很快结束的。”
讣告人微微笑了一下,表示了认同,“我只是想听听他们说话而已,他们的问题还挺多,我没法一下子讲清楚。”
“拜托,世界大战已经了然过去了二十年,你也是见证者,他们自然清楚事情的结局。”罗加乔夫相当解脱的说出这句话,世界当然很糟,但是还没有那么糟。
她轻轻握住他持伞的手,“你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吗?”
显然不能。
“所以他们在乎什么问题?战争是否胜利?国家是否安康?”
她并不急迫于告知他真相,而是问出一个刁钻的问题,“在法国服役时,有遇到你的挚爱吗?”
无需回答,他看了看讣告人,“没有,我是去列支敦士登休假时遇到的挚爱。”
罗加乔夫很着急,这样的平静女人什么时候能开窍,至少给他开一扇窗就好了。
“他们就在问我这样的问题。法国某个村子里的露西是否出嫁,多塞特郡里等他的少女是否得爱,他的兄弟到底去了哪里,老人葬在何处。”讣告人在这种问题上简直具有压倒性优势,罗加乔夫看过很多战争纪录片,军队在激战时是没有机会让每一个士兵落叶归根的,以至于德国人葬在第聂伯,美国人埋在比利时,当然,苏联人更是在东欧的各处散落。
他只得投降,也感谢讣告人的照顾,至少她只在讲述地下逝者的说法,倘若让她更加抽丝剥茧,她非要把腐殖层里的说法讲的一干二净,到时候就不是如此辩论这么简单了。
“你真应该去博洛尼亚大学深造读书,女哲学家我是能完全放下戒备,和你认真谈话的,你和她们不一样。”
“难道这不是不幸吗?很多人并不看好我的事业,以至于博物馆本身都需要国家资助才能运行下来。”
罗加乔夫当然明白这个时候讣告人需要什么,加上姑娘的身份,他应当挺身而出。
“你在做对的事情,世界并不需要所有人都成为你,真若如此世界会出大问题的,当人类把一切问题看的太过通透,那么他们就不会努力了,在如今灯红酒绿之下,寥寥几人在闪光便可让人意识到真相。”
他轻轻搂住她的腰,亲吻了她的头发,“而且你一直做得很好,收获了我这样的簇拥,避讳死亡是正常的事情,但我不介意一起见证。”
“当然,我也希望你能少听一些哀怨,你是一个自由人,孟德斯鸠写的清清楚楚,我的老天爷,我更希望你长命百岁,比起解救地下的孤魂野鬼。”
讣告人抬起头,看着罗加乔夫的脖颈,“可是这是我的工作。”
“世界很烂,这是真实的,可是我不想让我的心爱之人看的太多,但世界也没有那么烂,不必追究太多,你明明可以闪烁成为星星。”
明明可以成为阿尔卑斯山上的一朵黄百合,那就没有必要成为送葬的白菊花,命运显然截然不同。
绽放吧。